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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章 Chapter09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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涼錦舟看著他下了車,隨後又透過玻璃看向前方的路,除了車燈照亮的這截路外,周圍和前路好像都變得異常漆黑,仿佛整個世界都浸入了濃墨裏,完全看不到東西。她慢悠悠地下車,陰冷的風迎面而來。

“輪胎爆了,一時半會兒修不好,”簡越之蹲在車輪邊,利用手機光線觀察了好一會兒,眉間越發的凝重起來。他起身叉腰看了看周圍,心裏不知又在嘀咕些什麽,最終,氣急敗壞地對著車輪踹了一腳。

“沒事,我們走過去。”涼錦舟面不改色地說。她收回放在遠處的目光,看了簡越之一眼,見他還在惱火,提醒了一句:“手電帶了嗎?拿上手電。”

簡越之這才對自己這輛不爭氣的二手破車撒了手,回到車裏取出一支小型手電,按下開關往周圍照了照。漆黑的夜色劃過一道明亮的強光,影影綽綽的樹叢詭異地搖曳著,仿佛有無數人影行走在黑夜中。

兩人走了沒一會兒,簡越之這凡夫俗子的體力就開始不支了,氣喘籲籲地彎下腰,雙手撐著膝蓋,一副打死也走不動的樣子。涼錦舟依舊在觀察周遭環境,稍遠的地方依舊什麽也看不見,如果不是知道這是一條路,很容易就能讓人萌生出他們是被關在了一個極暗的牢籠裏。

涼錦舟閉上眼睛,眉心浮現出一點熒光,呈暗紅色,她凝神靜氣感應周圍,從黑暗裏感應出了一條路,順著路往前走了幾步,突然就聽身邊喘著粗氣的簡越之驚駭道:“臥槽,那不是我的車嗎?我們又回來了?”

聞言,涼錦舟睜開眼睛,果真發現正前方停著那輛破舊的二手車,簡越之回過頭來看她,嘴裏喃喃的:“是不是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陰風起,他猛地哆嗦了一下。

簡越之這人就是看起來一副大無畏,實則是個慫裏慫氣的騷包。欺軟怕硬,遇到小鬼小邪能搞定的,恨不得把人家拽去鞭屍無數次,而一旦覺得對方厲害,自己對付不了,他也就只能做到保持自己的立場,不被對方同化而已。

他生平最大的願望就是除盡天下邪祟陰晦之物,不過那得等他什麽時候有他爹的能力才行。他很有自知之明,生存法則第一條就是:幹不過就跑。

而現在,在法力高強的涼錦舟面前都破不了的迷魂陣,那可不就是他奈何不了的邪物嗎?這時候要讓他左擁右抱幾個美女他還能接受,驅邪還是算了吧……

涼錦舟極為嫌棄地睨了他一眼,又轉開了目光,仿佛眼睛多在他身上停留一秒都會降低自己的身價。這邪物的確不簡單,竟能在她眼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布下迷魂陣,且還將他們困在了這裏。

涼錦舟想到這個,不但不擔心,反而嘴角一扯,露出一個很是怪異又不達眼底的笑。簡越之被她這笑容搞得毛骨悚然,下意識還以為她被邪物附體了,沒想到她直接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。

“你!你幹什麽?”簡越之難以置信,話剛問完,只見她揚起另一只手,那只手赫然長出鋒利的指甲,沒等他那口冷氣吸完,已經落下來,劃過了他的手臂。

簡越之就這樣呆呆地看著自己白嫩嫩的胳膊留下三條抓痕,血從抓痕上慢慢溢出皮肉,半晌,他才反應遲鈍地痛叫了一聲:“哎呀,疼疼疼疼疼!快快給我拿東西止血,我要死了!”

“你血壓太高,多放點血活的更久。”涼錦舟不茍言笑地說。她的臉色和語氣都太嚴肅,就好像真是這麽回事一樣,簡越之從心裏佩服她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功力,特麽的,被放血的不是她啊!

就這樣,簡越之被她如同遛狗一般牽著傷手,一路上罵罵咧咧,淒慘兮兮的,很快就走出了迷魂陣。當上空的明月以一種十分安逸的方式擺脫了烏雲的糾纏,大地被照亮,露出一排排破舊的樓房,簡越之已經顧不得疼了。

他擡著自己受傷的胳膊,滿眼新奇地對著這破舊的地方打量了一番,仿佛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孩,對這世界充滿了好奇,“哎,這是怎麽回事?我們是怎麽出來的?”

涼錦舟不理會他,徑自扔下他往姜家的方向走去,簡越之小跑著跟上去,纏著她問,“哎,你解釋一下啊!這到底是怎麽回事?怎麽回事啊?你解釋一下啊……”

因為來過一次,涼錦舟已經記住了路線,沒一會兒就到了姜家門前。門上兩只白紙糊的燈籠左右搖擺,上面用死氣沈沈的顏色畫著一個“奠”字,古老厚重的大木門時不時被風吹開點縫,又飛快地閉合,吱嘎吱嘎的聲音淒涼而悠長。

簡越之受涼錦舟的支使,扣了兩下門環,一陣“砰砰砰”的聲音打亂了死寂的夜,拍了一會兒,裏面也沒有動靜,簡越之不由眉頭一皺,透過門縫往裏面望去。

這一看,簡越之整個人楞住了,他倒吸一口涼氣,退後幾步踹上了兩扇木門,涼錦舟知道他想做什麽,只是這門太過厚重,哪裏是他能踹開的。涼錦舟快速伸出兩根指頭,口中低低念了一串法咒,一團紅光從她指尖凝成,化為強大的氣流,直沖緊閉的大門。

“砰”地一聲巨響,兩扇木門應聲而開,糟亂的客廳內沒有開燈,卻足可以看清一個人倒在地上,大片的血跡從男人身上流淌出來,在手電的強光下紅得耀眼。涼錦舟迅速來到地上的人身邊,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,而簡越之則是想要將他扶起來給他止血。

但他卻發現,涼錦舟收回了探在男人鼻息的手,且沒再有任何搶救措施了。他心一沈,還沒碰觸到屍體的手無力地縮了回去,指尖微顫。

“我們來晚了。”他自責地說。

涼錦舟沒理會他,只是在房內檢查了一圈,也不知腦子裏在想些什麽。簡越之剛想吐槽她的冷血,就見她朝著西邊的門裏去了,他低頭對著屍體說了聲“你安息吧”,而後追了過去。

“那東西還沒走。”上樓的時候,涼錦舟說,“一會躲得遠一些,小心傷到你。”

簡越之正因為兇手沒走而松一口氣,聽到她後面的話,臉色立即被一層黑霧遮住了,“看不起人是不是?”

然後,隨著四只腳踩在樓梯上的“咯吱”聲,涼錦舟被簡越之覆讀機地念了七八遍這句話。

一抹黑影飛速從前路閃過,簡越之楞怔了一下,還沒有個緩沖時間,涼錦舟已經反應極速,瞬移追向了黑影,簡越之頭頂的呆毛被她留下的疾風帶起兩根,他猶豫了一下,擡起的右腳遲遲沒有放下。

涼錦舟一路追著黑影到了頂層的雜物間,隨後就不見了黑影的蹤跡,涼錦舟放輕腳步,悄悄進了雜物間,由於窗簾是拉著的,屋裏幾乎是沒有光線的,她像只盯著老鼠的貓,豎起耳朵等待著那只縮頭老鼠扛不住恐懼暴露行蹤。

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,樓下驟然傳來簡越之那家夥的聲音,他似乎在喊著什麽。涼錦舟立刻像是被吸引了註意力一樣往窗口接近,身後一堆箱子猛然砸了下來,她嘴角微勾,一躍而起奪過了箱子的攻擊,反手揪住了隱匿在空氣裏的東西。

“啊——”

女鬼尖細的嘶鳴聲極其刺耳,她卻恍若未聞,單手勾出一點靈力,形成一團強烈的法印,直直戳向被她扯住頭發的女鬼。然而,就在她指尖馬上觸碰到對方的時候,女鬼用她那熟悉的嗓音驚道:“大仙!”

簡越之原本是打算上去的,雖然很可能會有危險,他身為男人,也不能只把危險交給女人。可當他右腳擡起的那一刻,他又想:不論是那個兇手還是涼錦舟,他們都有隔空瞬移的能力,如果他們打起來飛下樓,他一個□□凡胎的難道還跟著跳不成?

那他倒不如直接下樓,在樓下設個簡單的法陣,就算不足以捉到那家夥,也可以稍微拖他一下。

當然,他是不會承認這些都是他為慫找得借口的。

於是,簡越之跑到樓下,大概計算了下從樓上下來的角度,開始設他的法陣。等他在地上寫寫畫畫結束後,再擡起頭來時,他就楞住了。

簡越之驚愕地環顧四周,發現自己早已不在姜家樓下了,他不知怎麽就來到了一個破宅子裏。簡越之狠狠地瞇起眼,深吸了口涼氣,這空氣很冷,和剛才的冷完全不同,簡越之知道,只有不幹凈的地方才會有這種不同尋常的陰冷。

簡越之裹了裹身上的大衣,用手電照了一下,這院子不大,有兩間平方,都很破,是那種多少年沒人居住的破,窗戶上的玻璃甚至蒙上了厚厚的灰塵,有的還被打破了,用看不清字的舊報紙糊起來。

簡越之猶豫著,小心翼翼地往其中一間走去,還沒接近房門的時候,他就聽到了極其微弱的哭聲。

簡越之的腳步一頓,仔細聽了聽,那哭聲顯得很恐懼,又很輕,好像不敢哭出聲似的。簡越之十分確定哭聲是從另一間傳來的,他咽了咽唾沫,貓著步過去。

“有、有人嗎?”他小聲問,等了一會兒沒人回答,他的心慌了起來,盡管聲音抖的不成樣子,也還是- -強裝鎮定,大喊:“誰在裏面?”

他的手摸進口袋,手指輕撚,捏了一疊厚厚的符紙攥在手心裏,心裏還念著不太流利的金剛經。如果他此刻的註意力沒有太關註屋內,那他會發現,自己手心裏已經出了一層汗。

大概是把一身的力氣都轉移到膽上,期間還特意用回想涼錦舟那句挖苦的方式來激起自己的勇敢,他一腳踹開了房門。

“砰”地一聲,一股濃重的腥臭味彌漫在空氣裏。

簡越之捏住鼻子,手電胡亂地掃了掃,正看見一個穿著印花小裙子的女孩,滿身是傷地蹲在墻角,她的臉埋在懷裏,像只小兔子般瑟瑟發抖。簡越之攥緊了拳頭,本想粗魯地問她是什麽人,卻在聽到她克制的嗚咽聲時,莫名不忍心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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